6月5日，江苏晶玻光学科技公司业务部长严爱径有个新任务：寻找机器人。作为一家为三星和小米等手机制造商生产触摸屏的配套企业，“晶玻”在不断接到订单的喜悦中，盼着“用上机器人，可以24小时干活！”

在“晶玻”所在的苏北地区，正处在产业转型换挡的关键期，对工业信息化、数据化、智能化的需求迫切。不过，在与企业接触过程中，记者观察到，机器换人面临的现有剩余劳动力转化、高技能人才匮乏等现实难题，也同时摆在了各地面前。业内专家表示：要让机器换人“换”出新动能、新发展，关键不在机器，而在于人。

机器换人，产业升级的必经“风口”

严爱径很头疼，他们在生产中有个环节影响到生产。一个模具里，装有16个不到1毫米厚的玻璃片，工人把它们依次取出后再放到传送带上，整个过程要近10分钟。“这个活没太大的技术含量，每月工资开到4500元，工人却不好找，嫌干起来太枯燥。”严爱径有笔账，现在用工150人，每月工资开销67.5万元，如果改用机器人，操作效率能提升至少一半。他粗略估算，如果购买80台设备，花费为640万元，这样一次性投入，大概一年就能把钱“省”回来。

人工成本提升，人口红利降低，加速了企业由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型。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2016年中国制造业人工基本工资超过5.8万元，比2010年多了2.7万元。此外，“90后”流失率高也抬高了企业用人成本。去年，我国工业劳动人口相较于2015年，减少了400万。通过自动化改进来解决用工难问题，成为制造业面临的选择。

“工业机器人的需求巨大，这个产业迎来风口。”上个月，徐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科技镇长团团长赵广志牵头组织了“江苏首届工业机器人产需对接会”，15家机器人暨智能装备生产企业和45家工业和商贸企业进行了对接。从会后的反馈看，徐州和润起重设备技术有限公司、徐州中欧科技有限公司等多家企业表达了合作意向。

国际机器人联合会近日发布报告，中国工业机器人未来10年的年增长将达25%以上，今年市场销量预计10万台，工业机器人保有量超过40万台，全球最大。而在机器人大省江苏，应用企业超过450家，在全国位居前列，相关研制企业超过50家，产业规模达800亿元。

“转型升级离不开机器换人，这是未来产业的发展趋势。”世界机器人产业联盟执委会委员王杰高说，如今市场对产品的品质要求越来越高，过去粗放式生产已经不能适应发展需求，更需要机械化推动中国制造迈向中高端。

机器人“换人”，带来新的“用工荒”

今年元旦开始，每个月，南京埃斯顿机器人工程有限公司都会为合作企业和客户，组织3天的技能培训，规模约30人。该公司负责市场的赵鲁直言，机器换了人，还要靠专业的人用起来，不然买回去也玩不转。

事实上，我国机器人产业井喷式发展的背后，高技能人才跟不上需求。赵鲁说，一些企业投入了上百甚至上千万元，去改造一条自动化生产线，但往往很多人都还不会操作，就导致不少设备买过来，不能没有派上应有的用场。“哪怕是最简单的上机操作，学起来最短的要一两周，长的要几个月。普通的产业工人一般难以胜任，最起码要高中文化，还要有一定的技术底子。”机器人技术的升级换代很快，还涉及维护等问题，这也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。

中华全国总工会党组成员李守镇委员指出，在日本，整个产业工人队伍的高级技工占比40%，德国则高达50%。而我国，这一比例仅为5%左右，全国高级技工缺口近1000万人。而赵鲁认为，机器换人带来的专门人才需求，至少在百万以上。

记者了解到，目前我省的工业机器人已广泛应用在工程机械大型构件自动化焊接、汽车生产自动化装配线、全程自动化饮料包装、数字化仓储物流等领域，亟需专业人才服务生产一线。

“机器换人带来新的‘用工荒’，是个问题。”在赵广志看来，除了工人的年龄结构偏重，高技能人才缺少的矛盾更加明显。特别在苏北地区，和苏南、苏中相比，在吸引人才方面不具备优势，往往造成“外面的不愿来，本地人又外出”的局面。而另一方面，不少企业不愿掏钱去培养普通员工的技能，宁愿高薪另聘，同时又缺乏相关的激励机制鼓励员工提升技能。

“江苏是制造业大省，推动经济转型升级，需要促进智能制造产业、人才和资本的有效对接，更好地把握智能制造领域发展的新形势、新格局、新思路。”省经信委装备工业处副处长刘培说。赵广志表示，他们已打算利用科技镇长团的高校人才优势，邀请业内专家有针对性的为中小企业现场解难，协助推动智能车间改造。

机器换人面临的“人才短板”，要引起社会和地方政府的足够重视。记者了解到，为解决产业需求，徐工集团通过自家创办的技工学校，培养了数万名高级技工。东南大学自动化学院开设了全国首个机器人工程专业本科，将为智能制造、高技术机器人研发企业培养系统工程师。在扬州，当地正在努力打造机器人集成应用培训平台，预计近两个月就可以使用。

机器“换”下来的人，往哪里去

“8台机器人，可实现3班次连续焊接作业，过去每个班次要16名焊工，现在只要1名系统控制人员就行了。”在徐工集团挖掘机事业部车间，公司副总经理宋之克兴奋地介绍起智能化带来的改变。与人工焊接相比，完成相同焊接量，机器人的焊接产能提升约50%，而焊接缺陷下降约9成。

这样机器换人的场景，正在各地上演。新沂市卧牛山防水材料公司是江苏“两化融合”试点单位，他们打造智能车间，从过去的40余名工人，减掉了一半。在宿迁，当地对近300家重点企业调查的结果显示，机器替换的一线员工普遍在10%以上。

机器人换下来的工人，究竟该往哪里去呢？省机械行业协会副秘书长贾杏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，他对记者说，鉴于社会现实，用机器人全部替代人并不现实，必须要充分考虑就业等社会问题。

“任何改革都要有牺牲，机器换人后会出现大量劳动力过剩的现象，我们应该建立一种新型的劳动关系来适应这种改革，让人去做更高级的劳动。企业应该拿出更多的力量去培养员工，与机器进行紧密的磨合。”徐州市经信委装备工业处处长汤辉说，机器换人不是简单地用机器来替换人力，实质是以装备更新为载体的技术创新、工艺创新和管理创新。汤辉建议，对于这一过程中出现的难题，政府部门应该加强相关扶持政策的研究，同时积极组织机器人企业与需求企业对接，让机器人更好地“换”出新动能、新发展。